晚上八点半，林未迟做着做着题就突然卡住了，咬着笔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一排人。
除了陈向涛出门办事，郑华、黄琦昊和杨立威坐得整整齐齐的。
齐杨正在和学员说话，面前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好。
黄琦昊是和他妈妈吵了架，在俱乐部赌咒发誓今晚上就住在俱乐部了，回去就不是人。
而糟心的事情和他三个像是有连锁反应一样，杨立威和齐杨一起值班，刚到门口就把叫崴了。
“我这不会是习惯性崴脚了吧？叶毅辰个孙子！”叶毅辰突然被拖出来骂。
郑华倒是没什么倒霉的事情，就是没做作业被清理了，把卷子抄十遍，他又不敢坐林未迟身边，只能缩在林未迟对面的椅子上。
齐杨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不太好。
“未迟妹子，”杨立威看见林未迟抬头了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，“我怎么觉得齐杨的气压还是有点儿沉啊？”
林未迟没说话，转脸皱着眉看着齐杨，齐杨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，手里拿着一张单子。
陈向涛签好了协议，一切都要变得正规，很多规则也要讲清楚。
“哎涛哥绝对要叫齐杨来当模特，到时候你也要来啊，算你俩正式的合照，”杨立威说着还满怀期待：“绝对还会吸引一些人来，说不一定我们学校......还可以叫楚程也来当模特啊，省钱了。”
齐杨走过来的时候杨立威还在傻乐。
“要不你俩回去了吧？”杨立威看见齐杨冷淡的眼眸就收回了傻笑，“这里有昊子和郑华，你俩去谈谈恋爱。”
齐杨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慌乱，深深地看了杨立威一眼。
“莫一笑说的。”林未迟用口型告诉齐杨。
资料书和笔，草稿纸脸上保温杯，全都被杨立威塞进了书包里，瘸着个腿都不忘把两人送出去：“快去玩，看着你俩在这里做啥作业？在学校做作业还不够！”
林未迟抱着书，齐杨抱着书包：“......”
“呃......”林未迟又看了看齐杨。
“呼，”杨立威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，“本来就够倒霉了，还要吃狗粮简直是不让人活。”
郑华竖了竖大拇指。
黄琦昊还在气愤中，抱着个手臂喘着粗气，完全隔绝周围的一切。
烧烤摊的热闹不是天气能够阻止的，林未迟把书放到齐杨的书包里，两人决定去吃点夜宵。
“你可以试着和身边的人交朋友的，”林未迟一边抽出纸，一边在桌上擦着，老板太忙了，一桌接着一桌，收拾也只是用抹布胡乱擦了擦，肉眼可见桌上的油渍，“你身边不光有我，还有涛哥，郑华、黄琦昊和杨立威，还有徐敬楚程他们的。”
齐杨看着林未迟擦着桌子，听见“楚程”的名字的时候心里一惊。
怔怔的看着林未迟。
“有时候把心里的那些糟心的事情放下了，感觉会好很多。”林未迟也看着齐杨。
齐杨垂眸：“不是的。”
“嗯？”齐杨的声音太小，耳边的吵闹完全把齐杨的声音撕碎了，林未迟眨了眨眼睛。
齐杨吸了吸鼻子，这里酒气和烧烤的油烟味交杂，他分不清具体是个什么味道：“已经很好了。”
烧烤被端上来，林未迟看着齐杨拿起一串就吃，她知道齐杨不太爱吃这种东西，但是只要林未迟在，林未迟吃过的他都会记住什么。
下次会点和林未迟一样的，会吃林未迟喜欢吃的东西。
林未迟的的眼角抖了两下，说来有点可悲，这么多年了，齐杨喜欢什么她都不知道，就好像齐杨从来没有在他身边表现出他自己很喜欢的东西。
齐杨一直和自己在一起，歌单里的歌是林未迟的吉他曲目，以前的手机屏幕都是林未迟，虽然那张照片被放大到最大，截了一个小角落，林未迟也知道，那是她的照片。
就连抽烟都要抽同一个牌子。
“你喜欢什么？”林未迟微微笑了笑，“我发现一个特别可怕的东西，你从小到大，都没有说过你喜欢什么，也没让我发现你喜欢什么。”
林未迟微微捏紧了拳头。
“真的有点挫败啊，明明我们俩一起生活了十几年，你就像我喜欢什么就跟着喜欢什么一样，”林未迟转了转脸，“而且你心里在想什么，有时候我知道，但是最深的，我其实并不知道。”
齐杨捏着竹签，手指骨节发白。
林未迟看着自己的手：“齐杨，我希望你做你自己，喜怒也好，做你自己。”
齐杨的经历没几个人能经历，也没几个人能亲眼经历，从他发现自己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就开始沉默，这沉默不是为了掩盖家里的事情，是连喜怒哀乐都完全掩藏起来了。
兴趣、喜好、厌恶，都被他埋进了角落里。
齐杨无声地嚼着嘴里的肉，看着林未迟因为尴尬而不知道是该上扬还是撇下去的嘴角。
“男女朋友就是比其他朋友都亲近一些吧？”林未迟最终还是选择笑了，“所以让我看到一个完整的齐杨吧？”
齐杨的眼神完全怔住了。
眼里的震惊和悚然的表情变成了今晚林未迟最深的记忆。
齐杨的心脏在狂跳，但是手脚冰凉。
齐杨在脑子里想了很多，自己的兴趣爱好，几乎是空白的，越是回忆，就只能挖掘相互一些让他眉头一皱或者厌恶到引起不适的东西。
想着想着就觉得胃部一阵抽搐，捂着嘴反了一阵胃，站起来蹲在街边就吐了。
林未迟赶紧上前帮他拍背。
一边吐，一边脑子里开始溅起血液，入胃不到十分钟的烧烤被吐出来的时候混着胃酸，胃酸像是在胃里狂欢地喷涌，眼前断断续续的黑蒙都像是被鲜血糊了脸。
手心出汗。
“我去帮你买瓶水。”林未迟站起来看了一下，身后就有卖水的铺子。
齐杨紧紧攥住她的手腕，把她往下拉，自己也蹲在了齐杨身边。
“有喜欢的，”齐杨深吸了一口气，他的嗓子有点沙哑，“喜欢，喜欢你，所以你喜欢的，都喜欢。”
林未迟看着齐杨的脸，在这样暗色的灯光下，齐杨的眉头皱了一下，接着呕吐。
林未迟：“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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