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双眸深邃无底，无尽的悲凉从中弥漫而出。说到这里，方明停住了，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当时的一幕幕。
四人看着他，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抹感伤之意。
他们替方明感觉到不值。
方明如此痴情，对她一往情深，宁愿为她去死。可聂飞会利用了他，利用完之后还杀了他，就算他是妖，可他们二人终究还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。
连那个小草屋也烧毁。
她为什么要做这么绝？
一时间，场面安静了下来，四下静悄悄的一片，皎月清冷，火光晃动。然而异常的安静，让许青的心情变得很是沉重，他深吸一口气，问道：“你后悔过吗？”
方明迎上他的目光，张了张口，他犹豫了一下，道：“是的。我后悔过。”
想了想后，他又略带感伤地说道：“死又算得了什么呢。只是当初的情谊怎么说没就没了，还有她那些对我的承诺，非我不嫁的誓言，都没了。原来忘记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。”
许青问道：“如果可以重来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方明摇摇头，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许青愣了一愣，追问道：“后来呢？”
“哀大莫过于心死。不过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，我的肉身死了，魂魄却因了这口怨念，一直不散。我将自己的魂魄凝聚在古玉里。”
“古玉被她丢进了湖里。后来又怎么进了那石妖的洞府呢？”
“湖底下有一顽石开了灵智，它借助古玉散发出的阴气修行。几年后，那顽石修行有成，带着古玉出了湖，在山中开了洞府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只不过，我魂魄中的阴气被那石妖长年累月、周而复始的吸食，意识越发薄弱，怨念越来越重。现如今我有些快压制不住了。一旦化作冤魂，我怕……”
“那石妖三年前不是死了吗？”
“丹朱杀的好。”李山咬牙切齿道。
方明苦笑道：“相比那只石妖，那些鼠妖更加变本加厉，一两个还没什么，可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。”
许青惊道：“你是说石妖死后，那些鼠妖便开始吸食你的阴气么？”
方明点点头，道：“是的。事实上那只石妖还算信守承诺，我和它做了约定，它也知道适可而止。可是自从那石妖死后，鼠妖每逢月中，月圆升起时，便会一起涌进那山洞里，吸食我的阴气。本来还可以压制几年，现在，现在只怕连半年都压制不了了。”
四人均是大惊失色。
祁玉紧张地问道：“若是你一旦化作冤魂，会怎么样？”
“化作冤魂后，我已不再是我，我也驾驭不了自己，或许会害人，也或许不会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那石妖不死反而还好上一些。”李山呆呆道。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可有什么办法？”许青问道。
“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，等待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。”
“这么说是有办法，对不对？”
“是的。若是我的怨念可以得到化解，就行了。”
“需要我们怎么做？”
“我需要一滴眼泪，一滴她的眼泪，她忏悔的眼泪。”
“她的眼泪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过了这么多年，你还是没有忘记她么？”
“我，我没有忘记她，我时常还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。或许是因为那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吧。”
“刚才你说了，你后悔过？”
“我是后悔过，可是我还是……”
他语止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，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释怀这段感情。
一时间，四人也被他的痴情所感动。
许青又问道：“化解了你的怨念后，你会怎么样？”
方明忽地一笑道：“永远消失，也不入轮回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你们可以帮我吗？”方明一副哀求模样望着四人。
四人均是愣怔不语，过了一会儿，许青道：“我们也想帮你。但是时隔这么多年，聂飞会在哪里，她是不是还活着，我们都一无所知。况且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……”
方明截道：“她就在山下的广陵郡，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的。”
四人一惊，祁玉忍不住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之前我说过，我和那石妖有过约定，它也帮我打听过消息。”
许青冷冷道：“你让石妖冒险下山 ，去打探她的消息！”
方明苦笑道：“我忘不了她，直到现在也忘不了。”
许青又捡起一根干柴丢进火堆里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们也顺路，出了这片山脉后我们也需要去城里补充一些东西。”
方明道：“那太好了。”
许青道：“但愿她对你有过忏悔。”
方明闻言情绪一下子又低沉了下去。
许久没开口的宋青阳忽然问道：“只需要她一滴后悔的眼泪么？”
“是的。到时候你们拿出这枚古玉给她看，聂飞会一定知道是我。你们只要她的一滴眼泪，然后把泪水滴落在古玉上面，我的怨念就自然散了。”
祁玉悲伤道：“从此之后，你也永远消失，是吧？”
方明点点头。
许青想了想后，问道：“你是每逢月中才能聚形飞出来是吧？”
方明疑惑看向他，道：“是的。”
许青点点头，又问道：“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？”
宋青阳三人再次盯着方明。
方明有些怅然若失，他顿了顿后，摇摇头道：“没有。”
祁玉急了，问道：“这么多年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，难得你就没有一些想要对她说的话么？”
方明自嘲道：“我对她念念不忘，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，不是吗？”
祁玉不死心，立刻又道：“就算是你一厢情愿，可……”
方明截道：“或许她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祁玉哑口无言。
此时，白虎骤然起身，它双眼圆瞪，目光炯炯，死死地盯着不远处。四人见此情景，也立即顺着白虎的视线看去。
夜色下，雪地里，一个白衣女子正向着他们这里走来。
那白衣女子的相貌堪称超然，如同仙子降临人间。她满头白发如瀑布般垂落，随着微风轻轻摇曳。她的纤纤玉手紧握着一柄精致长剑。她的步伐轻盈如微风，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地里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，优雅而神秘。
“是丹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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