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他还是承认了。
因为聊到了律师，大叔和我终于脱离了诡异的沉默，长久以来弥漫在饭摊的沉闷的气氛慢慢消散了。我和大叔聊起了律师，基本上都是以吐槽为主，对于律师，我们两个实在是有太多的共同话题。聊的正热闹的时候，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，大叔去开门，看见门外站着位女食客，怀里还抱着个孩子。
进到饭摊内的时候，女食客把孩子放在椅子上，让她先乖乖坐好，之后转过身非常抱歉地问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。
孩子似乎是刚哭过，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挺可怜的。这孩子不过2岁大，话说的不是特别利落，她抓着女人的衣襟小声地叫妈妈。
女食客小心地哄着女儿，一边不断地和我们说着抱歉。
大叔挥挥手，满不在乎地说道：“厨房你随便用，快给孩子做点吃的吧，孩子真的是饿坏了。”
女食客点点头，眼神里充满了感谢：“孩子吵着要吃鸡蛋羹，我没有办法，便利店里面没有现成的，我记得您这里有厨房可以用，就想问一下能不能借用。只要让我给孩子蒸个蛋羹就行，麻烦您了。”说着她把手伸向了书包，拿出钱包要塞钱给大叔。
大叔没有接钱，侧过身让了条道给食客：“这有什么麻烦的，鸡蛋在冰箱里，您随便用。您吃过了吗？我们这里还有晚饭。”
女食客感激地看着大叔：“太感谢您了。还有件事儿，实在抱歉，能不能再帮我看一下囡囡。”
大叔点头应了下来，女食客嘱咐完女儿乖乖听话，刚想转身小姑娘却不愿意妈妈离开，死死抓着她的衣服，似乎又要哭了。小姑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看上去更可怜了。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向了厨房：“您照看孩子吧，我来做蛋羹。”
大叔不确定地问我：“你没问题吧？”
我摇摇头，摇摇晃晃地往后厨走：“鸡蛋羹我还是做得来的，我小时候最爱吃了，爸爸还会在里面放番茄一起蒸，对了，要给孩子加个番茄一起蒸么？”
女食客抱起了孩子摇摇头，脸上写满了感谢：“不用那么麻烦的，普通的蛋羹就行，真的是麻烦你们了。”
我招手让大叔也一起进后厨。大叔掀开门帘进来问我是不是他也要一起帮忙。我指了指还盛着辣炒鱿鱼的锅子：“你帮我热热给外面那位女士送去吧，看着根本不想有好好吃过饭的样子。”
大叔端了热好的饭菜出去，而我则从冰箱里取出鸡蛋，磕碎拌匀加水放在了已加好水的蒸锅上。
我听见外面女食客正不好意思地和大叔表示这感谢：“虽然你觉得没什么，但是这么晚过来，冒然要求借用厨房，不是因为孩子实在想吃，我是真的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的。没想到不仅您不管我要钱，还帮我端出吃的来，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了。”
“只不过一顿饭，哪里需要这样感谢，快吃吧。鱿鱼有点辣，我多给您盛了些米饭。”
小姑娘看着妈妈在身边便不再哭闹，眨着大眼睛看着大叔笑。
十多分钟后我端着鸡蛋羹出来，看见大叔正在和大胖玩握手游戏，小女孩儿在一边看着，笑得特别开心。。
女食客接过蛋羹，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很久，温度微微将下来之后才喂给了孩子。那小孩子专注地盯着妈妈手上的蛋羹，大口地吃着，眼神都是亮晶晶的。吃过之后，小声地说了句姥姥。
女食客将蛋羹的碗放到桌子上回头笑着说：“平常蛋羹都是她姥姥给她做着吃”
孩子不再哭闹之后，女食客明显放松下来：“孩子之前是跟着我妈妈长大的，我妈妈住在乡下，养了几只鸡，下蛋用的。每天都会用家里鸡下的蛋给孩子蒸鸡蛋羹吃。我妈妈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，唯一能经常给孩子吃的就只有这鸡蛋羹了。所以囡囡对这个味道特别熟悉。今年囡囡能上幼儿园了，我就把她接过来自己带，囡囡哭闹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好，只有和她说鸡蛋羹的时候她才会开心起来。可能是因为我不能总和她玩，让她想姥姥了吧？”女食客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女儿，其实正看着我和大胖玩握手游戏，并没有注意到妈妈在看她。
女食客吃晚饭的时候大叔问她是不是还要去加班。女食客点了点头：“今天带囡囡去打疫苗，耽误了一上午的工作。没有办法，只能去托儿所把她接出来带着她一起加班。公司里虽然有明文规定不能带孩子上班，但是领导知道我的情况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我带着孩子过来了，指要把工作做完就可以。刚开始囡囡还是很乖的，自己一个人玩玩具也不需要我陪着，只是9点多的时候，大楼的灯都关了，我们办公室大部分地方也断了电，黑下来的时候把囡囡吓坏了，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就哭了起来。因为害怕囡囡一直哭会招来保安给领导找麻烦，毕竟领导体贴我一个人带孩子，我不能给人家再添麻烦了，就和囡囡说带她去找姥姥，其实就是想给她吃碗蛋羹。到了楼底下的快餐店，里面已经没有只需要加热的蛋羹了，本来想再找找，但是下雨，我怕把孩子摔了，就想到离我们还算近的这里应该能借用一下厨房。没想到真的遇到好心人了，不仅给孩子蒸了蛋羹，还给我热饭吃。”
“真是辛苦你了。”大叔听完女食客的话，『露』出心疼的表情，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。一个人带孩子很不容易的。”
女食客笑着摇了摇头：“她很乖很好带的，今天是我委屈她了。”
大叔听了这句话，眼眶微微红了，他借口去续茶，转身去了后厨。
女食客吃饭的地方都将很快，用狼吞虎咽一点也不过分。等大叔端着茶出来的时候，女食客已经起身一手拿起撑起的伞，一手抱起了小女孩儿准备离开，她让孩子挥挥小手和我们说谢谢。
“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。”女食客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和我们再次表示了感谢，这次小女孩儿主动和我们挥了挥手，用软呼呼的声音和我们道别。
“再见。”
我和大叔透过门看着女食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雨幕之中，我有些唏嘘：“单身妈妈真是太辛苦了。”
大叔没有说话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。
收拾完饭摊的时候，雨大了起来，打叔建议我等雨小了再回家。春天的气温虽然慢慢升了起来，但是春雨下起来的时候我仍然觉得气温徒然降下来许多。我找来了之前放在店里的外衣，披上的时候，看着大叔还在对着雨幕默默发呆，边走了过去，坐在大树身旁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。
“想听听刚才那位食客的故事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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