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的3月15日，农历二月初九。
那天我们一家人起的很早，在阴阳先生的指导下，在家门口进行了一下简单的仪式，随后我舅被两个发小兄弟驾着倒退走了很远，嘴里还念念叨叨的，说一下缅怀的话。
出了小区门口，家里人和前来奔丧的亲友刚准备分散上车，一支纯黑色的车队缓缓的停在了所有人面前。
数量不多，十五台黑色轿车。
所有车门整齐的一起打开，当我看见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人的时候，不由得一阵感动。
一身黑色的西服，外面套着一套麻衣，腰上系着白绸，胸前带着一朵白花。
“老七！”
来人直奔我走来，先是给了我一个拥抱。
“大哥……”
我喃喃着，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大哥张鸿、二哥宋凯、三哥王永桓……
在镇上的几个拜把子哥哥全到，全都是一身相同的装束。
“当年，我爷走的时候，你大过年的都赶回去披麻戴孝，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程，今天大哥带着所有兄弟们，也来送姥爷一程！”
大哥张鸿双眼血红的看着我，明显这是连夜开车赶过来的。
我对着他们鞠了一躬：
“谢谢大哥，谢谢几个哥哥，咱们出发吧，等回来后再叙旧。”
六哥韩大震拉住了我：
“坐我车，我有事想和你谈谈。”
我还好奇，为什么要拉住我，直到坐上他那台红旗轿车的后座，我才了解。
曹萌两眼通红的坐在里面，看到我的第一眼，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“最近还好吗？”
我坐在她身边，轻声问了一句。
她抽了抽鼻子：
“还好……能吃能睡的。”
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，开车的六哥韩大震长叹了一声：
“老七啊，你们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，就是……”
我连忙阻止道：
“六哥，别说了。”
“萌萌她……也不好受的。”
我顿了顿，看着曹萌那流淌着清泪的侧颜，勉强挤出了一个苦笑，伸手挽住了她的肩膀：
“六哥，谢谢你们，以后也要帮我照顾她。”
韩大震再次叹了口气，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排座位，轻笑了一声：
“放心，她永远都是咱们的家人。”
到了殡仪馆，燕郊的殡仪馆紧邻着火葬场，一般进行了遗体告别仪式后，就直接可以推入焚尸炉。
“我就不下去了……”
曹萌挣开我揽着她的手，有些怯场的说道。
我抓住她的手，态度很强硬：
“不下去？那你今天来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“跟我下去，就算分开了，你也是我家人！”
对于曹萌的出现，我家里人并没有太过惊讶，甚至我老妈还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：
“闺女啊，看到张鸿他们，我就猜到你会来了。”
“不当我儿媳妇了，还是我闺女！”
曹萌很感动，自从我们俩决定走在一起的时候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，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，不管最后的结局是否完美。
吊唁大厅里，有一家人正在送别逝者，我们在排队。
等那家人结束后，我姥爷的遗体被推了进来。
燕郊殡仪馆的吊唁厅，弄的不是很华丽，但也不算简陋。
遗体放置在大厅中间，周围摆满了黄白色的菊花，尽管都是假的，也都是多次使用的东西。
吊唁厅的四周，摆满了花圈，上面的挽联落款，标记着送上吊唁的来宾。
遗体告别仪式开始，正面的大屏幕上，用深色的文字书写了逝者的生平，主持人用抑扬顿挫却能勾起人的哀伤情绪的声音，诉说着逝者过往。
耳边传来低沉的哭声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，只是过往多年的种种，不停的在我脑海里闪烁。
我还记得，十二三岁的时候，我姥爷那一台收音机里，播放的《杨家将》的评书。
我还记得，暑假期间，那一天给我们仨的零花钱。
我还记得……不行了，还是记不起他曾经的好。
人呐，就是这样，也许别人对你的孬，你会记一辈子，但是他曾经对你的好，你可能记不得什么。
吊唁结束后，众人合力把遗体推进了焚尸炉。
老妈的情绪很激动，曹萌一直在一旁安慰。
和我老妈同辈份的三人，我只对老姨有些微词。
人活着的时候她不知道伺候，人没了过来哭，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？
焚尸炉工作的时候，我们兄弟七人凑在一起。
“你说你俩，怎么就分开了？齐乐福那边，谁接任了曹萌的位置？”
四哥曹磊还在惋惜我和曹萌的分手。
我苦笑着摇了摇头：
“我也没办法，她去意已决，硬是把她捆在身边，谁也不会好。”
“冬阳安排了两个在镇上过去的人接任了曹萌的位置，那边还算稳定。”
六哥韩大震道：
“她回来以后，你六嫂就把她安排在了身边，只不过她的状态不是太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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