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随即，布鲁纳接下来的话语却险些让里亚面部表情过大，再度将自己未愈合完全的肌肉撕裂。
布鲁纳说：“由超凡生物异变的这些东西不该有意识，它们就该和食肉植物一样只会做出本能的反应。
按理说，它寄生你之后，不会让你看到它现在的形象，它只会在寄生期间用触须代替你的血管与肌肉纤维，代替你的大脑，最终借助你的身体为养料蜕变成更危险的东西。
但它没有这样做，这只神话生物不仅安稳蛰伏，反而用自己的意识去保护你。”
“作为医生，这一现象实在是很有趣，克尔查，我们得承认，这很有可能是你自身的问题。”
里亚抬头：“我的？”
“你有没有猜测过它为什么会出现意识，既会庇护你，又时不时地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？”
说着，布鲁纳站了起来走向里亚，他伸手想要触碰那只黑漆漆的神话生物，但神话生物几乎是恶狠狠地张开嘴挥舞触须，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光。
“克尔查，真相你现在应该能料到——它在寄生你的同时，你也‘寄生’了它。”
“它是你的意识。”
“你病重，压力太大，精神压抑太过，于是促生了神话生物，赋予了它意识。
你需要自保的能力，但是你也有潜在的自毁思想，于是它出现了。
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什么来着，臆想症，还是精神分裂？你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，你的心理疾病外在表现自然会和别人不同。”
“当然，如果这是你自己寻找的心灵支柱，那么我无可厚非，但还是不要被‘癌’迷惑了，它是你，你不是它……”
正当布鲁纳把话说得得越来越绝时，“砰”地一声巨响，包间的门被人踹开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。
门外是黑气滔天的肥胖鸟嘴医生。
詹姆斯手中提着医药箱，直接把医药箱砸向了布鲁纳，而布鲁纳也在瞬间躲开，那箱子被黑色触须接住，避免它们里面的东西炸开。
“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你在说不利于我患者恢复的东西。”
詹姆斯戾气颇重地走了进来：“你在和他乱灌输些什么？”
“怎么，比起你的放养疗法，难道不是这样直接的方案更能直击病灶吗？”
“我说的不对？就像一个患者已经确诊绝症，我觉得就该把他要死的事情告诉他，而不是藏着掖着。”
“你确诊了吗敢在这里胡编乱造，作为医生，难道不该对事物的传达持更加严谨的态度？”
“所以你就放养患者。”
布鲁纳戏谑地反驳，两个医生似乎曾经有过什么深仇大恨，刚见面就想要打起来。
见状，里亚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找了一个新杯子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，端着茶杯的白色把柄距离他们稍远了一些，和伊琳特一起看热闹。
“你还真是心大，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身上的状况吗？”
伊琳特扭过头来问他，里亚吹了下茶杯上漂浮的热气，慢慢地品味着味道苦涩醇厚的饮品。
“女士，担心没什么用，有时候与其操心那些，还不如让我们放轻松，一起看医生们打架吧……您买谁赢？我投我的主治医师一票。”
“那我投另一个。”
于是，就在医生们气得想要把这边拆了的时候，两个患者慢悠悠地品茶，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，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。
无论在哪个世界，医患关系似乎都不是十分和谐。
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，两个医生到最后也没有真的打起来，毕竟疫医内部还存在着不准对同为医生的人动手的规定。
里亚有些失落。
不过刚刚布鲁纳说的话倒是很有意思，神话生物体内的意识是他自己的？
他有精神分裂？
笑话，这怎么可能。
他多么正常的一个人，不正常的是他们所有人。
所有人都不可信。
比起他们，里亚还是愿意相信自己，他相信小史瓦尔的意识来自于那些不可名状金色眼睛的污染。
它们虽然和他同处一个身体，但是并不和他公用一个意识，就比如里亚后颈的那一只瞳孔，它是里亚应对危险时的压箱底手段，但里亚对它完全不了解。
如果想要搞清楚眼睛的来历，恐怕要深入盖柯索山脉，然而那是不可能的，以里亚现在的实力进入其中只会是不自量力地送死。
他不了解这只眼睛，医生们同样也对它一无所知。
现在争执什么都没有意义。
横竖里亚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，他的病已经被人安插得够多了，再说下去恐怕下一秒就该被推向火刑架。
这里的人早期是如何治愈心理疾病来着？啊对，他们把患者的大脑翘掉一块。
真是简单粗暴又可悲。
想着想着，他身边的伊琳特突然把手平方在膝盖上，闭上眼睛：“你知道，我的模因是女巫和摄梦人。”
“我曾经吃掉过你的梦，你的梦中夹杂着太多的污染，可以的话，我想请你找个方法，停止做梦，这样可能会对病情有帮助。”
“不。”
里亚想也不想回绝：“那不是污染。”
“而且，您可以猜测一下那种梦是谁赋予的——”
“是人人都信仰的伟大太阳，如果连祂都被称作‘污染’，那您认为……我们还能见得到正常的东西吗。”
他努力弯起了嘴角，那些黑色触须在他的脸上像毛细血管一样分布，又像条虫一样缓慢蠕动，发出细微的“哧啦”“哧啦”响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詹姆斯和布鲁纳两人终于不再针锋相对。
詹姆斯走到了里亚一侧，上下打量他：“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？”
“我遇到了伽恩。”
他后面什么都不用说，仅凭“伽恩”两个字就成功地让詹姆斯烦躁了起来，他挠了挠头，重新从触须上取回了自己的褐色医药箱：“怎么哪里都有他们。”
“你也遇见他们了？”
“就在不久前，我去看望浑身包满了绷带的足球队队友，等拆下绷带的时候，他的脸上五官全部消失，嘴里还在说着什么赞美无面贸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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