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班早早进入期末复习阶段，高考放假七天里，各科老师恨不得发一整本习题册当作业。
林笑回家整理各科作业，各科试卷加起来都有小拇指那么厚，还没加上竞赛班的卷子。
唉…
林笑把试卷放在一边，先做零碎的作业。
“笑笑，吃饭了。”
徐雪容在外头敲门，林笑随便应一声，将最后一道翻译题做完，合上作业本去堂屋。
饭桌上没见林萧然，林建国脸色还不好，林笑觉得头皮发麻，埋头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白米饭，菜都不敢夹。
晚饭在压抑沉闷的氛围中结束，林笑把碗筷收进厨房，白锦寒在院子里浇花，夫妻屋子里时不时有细碎的抱怨声传出来。
林笑擦碗擦到一半，听到林建国说的“没心没肺”四个字，再也洗不下去，把碗放进水槽里，轻手轻脚走到屋子门口。
“林建国，你儿子只是想去丹城找女朋友而已，他也到恋爱的年纪了，你连车费都不愿意给他吗？”
“他要是找个正常的女生，老子会阻拦他吗？”
“网上找的怎么就不正常了？他们都谈一年了，好不容易那女生同意奔现，你怎么能毁人姻缘呢？”
“斗说你脑阔不灵光，网上那群不三不四的女人能信吗？好，姑且不说网上的，她要萧然打一万块给她才答应见面，明眼人都知道是骗钱的。”
“一万块怎么了？一万块能给我儿子买个媳妇回来，我乐意！”
“徐雪容！”林建国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恼怒，“你还能再蠢一点嘛？”
屋内一声巨响，紧接着是徐雪容愤怒的斥声，“你说我蠢？明明是你自己小气吝啬不想拿钱而已，就算是骗局咋滴？你也不能因为不想给钱当着全车间的人打骂萧然，你还顾不顾你儿子的脸面？”
“你以为老子想打他？”林建国踹翻一条凳子，“你生的好儿子要不到钱，当众骂我老疯子，让你来，你打不打？”
争吵声从屋里持续半个小时，渐渐地只剩下女人啜泣的声音。
林笑抠紧门面，周围空气仿佛变得稀薄，呼吸困难，心缩作一团，犹如泰山压在上头。
咔哒一声，门开了。
林笑吓了一跳，怔怔站在门口，出来的林建国看到她也狠狠怔住。
良久，林建国叹口气，举手搁在林笑头顶揉揉，神情疲惫，“早点洗完回屋休息。”
林笑往林建国后面瞧，屋里没开灯，双人床有一团凸起的黑影，隐隐有哭声从被子里传出来。
“阿爸…”林笑脸色苍白，双手捏作拳头，眼眶发红，“哥是不是又离家出走了？”
林建国皱紧眉头，把门带上，“你别管家里的事，好好学习。”
“可是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，洗完碗赶紧回屋做作业。”
林建国态度强硬，容不得林笑反驳，见林笑杵在原地不动，林建国发起脾气来，“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？愣着干嘛？还不快去？”
林笑被吼懵了，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滑出，她低头吸吸鼻子，转身乖乖去厨房洗碗。
夏天夜里闷热，书桌边的小风扇呼呼转动，窗台上的三叶草在微风中颤动，时钟滴滴答答响。
林笑坐在书桌边，手里捏着笔，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。
天是一片黑，遥遥只见一颗星星闪烁，弯月悬在高空，散发着清冷的银辉。
许是吵架被林笑发现，林建国好几天都没跟徐雪容提起过林萧然，每天吃完饭就出门，不常留在家中。
上次找林萧然，酒吧那次经历给她留下很大的阴影面积，林建国又不准她出去找人，她只能在家老实复习。
徐雪容月子大了行动不方便，每天在屋里走几步路都会累出满头大汗，根本没办法出去，实在担心不过，会频繁给在酒泉打工的亲戚朋友打电话，拖他们找林萧然。
七天假期过去一半，林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。
“您好，请问是不是林笑？”
林笑心里咯噔一下，“我是。”
“您的父亲林建国出了车祸，正在滨海医院救治，你可以来一趟医院吗？”
圆珠笔落地，林笑的心沉到谷底，颓然靠在椅背上。
回过神来，林笑用手背擦掉眼泪，快速穿戴整齐，出门时撞上白锦寒，他也知道林建国的事，神情十分严峻。
“笑笑，你们去哪里？”徐雪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，看向林笑这边。
林笑吸吸鼻子，艰难地挤出笑容，“我跟锦寒出去买点东西。”
很快，林笑登上拥挤的公交车，马路上车辆拥挤，公交车走走停停，惯性很大，里面的人互相挤来挤去。
林笑脸色寡白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，瘦小的身板时不时被旁边的人挤撞。
接近崩溃的情绪在半途尽数爆发，她咬紧牙关，将哭音哽在喉咙里，只有细细碎碎的啜泣音，肩膀不住抽动，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滚出来。
白锦寒静静看着，公交车遇上红灯，林笑抓不住扶手，又被旁边的女人撞到，眼泪流得更凶。
“你再撞她试试？”
白锦寒搂住林笑肩头，将她与旁人隔开，冷嗖嗖地警告那妇人。
妇人被莫名其妙警告，加之她也被挤得难受，心情本就糟糕，反唇就是一句怒骂，“操！你有病吗？公交车上谁不挤谁？”
白锦寒表情沉下来，感觉到林笑扯动他的衣角，便把怒气压下去，没跟女人争执。
公交车到站，林笑一下车就往医院方向跑，不作停歇。
慌慌张张跑到二楼，晃眼的白光刺疼了她的眼，林建国吊着右手正朝外头走，林萧然跟在后面。
林笑急忙奔过去，脸颊被泪水淌湿，目光寸寸打量林建国，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“阿爸，你没事吧？”
林建国疼惜地用拇指擦拭林笑脸颊上的泪水，“没事，右手擦伤而已。”
林笑露出欣慰的笑，配着没收回去的哭相，丑丑的，“医院打电话来说你出车祸了，我…我还以为…”
林建国柔声安慰，“被电动车撞到而已，不是大事。”
林笑连连点头，浑身没了力气，额头抵在林建国肩头，慢慢平复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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